假如说,在绝大多数时候,生活都是自然展开的话,那么,某些阶段则需要人们摸索着前行。这个时候正是地图登场的时机。
几千年以来,人类一直试图找到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来为从A地到B地的旅行者指点迷津。根据已有的历史证据来看,这一追求显得相当不成功。现存世上最古老的地图之一——诞生于公元前1160年的一张古埃及纸莎纸地图标明了穿越尼罗河东部沙漠地区的三条路线。然而,面对着这张地图,大多数旅行者将会一脸茫然,因为地图上干涸河床的旁边根本没有向左转或向右转的标志。此外,从地图磨损得厉害的竖直折痕来看,把它折叠起来也相当费事。
然而,这张附有象形文字说明的纸莎草纸正体现了所有地图的共同特点:它具有一种与其实用价值无关的特殊魅力。与日历和电话号码簿不同,地图是形式、功能和幻想三者结合的产物。这种结合带来的魅力或许也是最近兴起“地图热”的原因吧。
近期以来,不少人推出了有关制图法的专著,而自古以来人类就一直试图想把地球轮廓认识得更清楚。
在西班牙裔女作家贝雅·冈萨雷斯激动人心的浪漫小说《绘图师的歌剧》当中,作者描写了一个与羊皮纸相关的精巧故事,其间详细刻画了山川、河流、海洋的面貌并设置了众多的象征符号,这些符号经过读者大脑的解读衍生出动人的音乐来。如那些将古代西班牙、荷兰及葡萄牙的探险家带到天涯海角的地图一样,这部小说“不是一部记录过往历史的作品,而是人类梦想所达到高度的见证”。
但在当下地球上每一平方英寸土地都被标示出位置的时代,梦想显得相当不合时宜。人们都在汽车上安装了全球定位系统,汽车仪表板杂物箱里的旧地图早就被扔掉了。点击一下鼠标,你就能看到自家车道的卫星图片。已经没有未被探明的地区这回事了。如果你想了解未知世界的传奇故事,比如古美索不达米亚或州际公路未开通时的佛罗里达州的情形时,你唯有参阅古老地图这个途径。
在文森特·沃嘉配有绚丽插图的《地图:文明的轨迹》一书中,梦幻般的地图占据了其应有的篇幅。但这些地图也招致了一些刻薄的批评。作为一名资深的图片编辑,沃嘉在自地理大发现时代以来的装饰华丽的地图里看出了人们的不轨意图,并把通往亚洲及非洲的路线图当作政治文本来解读。他不无固执地指出,看似不带偏见的地图文献中包藏着地图绘制者们自我本位主义的世界观。在他看来,人们需要对地图重新做一番解读,需要对制图人的意图细加审查。
沃嘉曾翻寻过美国国会图书馆里的档案,凭着敏锐的眼光,他发现了一件又一件地图中的奇珍异宝:LouisBretz于1739年绘制的细致入微的巴黎平面图,巴黎的每一座房子、公园以及纪念碑都在上面;一幅1695年的描绘着圣地(《圣经》中的巴勒斯坦地区)的希伯来地图,里面玄机暗藏,讲述了《出埃及记》的故事;还有从澳大利亚的角度来看整个世界的一幅“上下颠倒”的世界地图。
当然,从A地到B地,有很简单的方法,比如为最早期的汽车族专门制作的精确的公路线路图。厚厚的书籍模样的道路图标示出了乡村小径、农场住房和教堂,而公路则是用箭头表示的。
地图呈现人类生活路径的同时,也呈现了人们生活所积淀的文化。比如,在马克·奥文登的《世界公共交通地图》一书中,奥文登收集了世界上200多个城市地铁系统的交通图,这些城市中有特大城市,如伦敦、柏林、东京和纽约,也有中型城市,如巴塞罗那和慕尼黑,也有较小的城市,如开罗和诺夫哥罗德。对某些读者来说,这本地图册相当有吸引力。因为其中包含了许多地图之外的情感内容,人们为何要研究布达佩斯地铁站的路线地图?或许是因为它将旅行的浪漫提炼了出来,光是念叨那些遥远的地名就足以令人陶醉不已:PortedeClignancourt(巴黎地铁站名)、Uhlandstrasse(柏林地铁站名)、Mayakovskaya(莫斯科地铁马雅可夫站)等。当然,他的评注主要涉及到地图设计,但也对交通系统本身作出了说明,不过,相当一部分还是关于大城市历史的。
眼下,芝加哥菲尔德自然历史博物馆正与纽伯瑞图书馆联合举办一场展览,展品目录册的名字为《地图:寻找我们在世界上的位置》。这个名字令人联想起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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